北京時間3月6日，曾經的斯臺普斯中心迎來了它改名之后最為特殊的一位觀戰嘉賓。

他曾經算得上是這座球館的主人之一，幫助湖人在這里懸掛了五面總冠軍旗幟；即便當他離開，球迷們呼喚他回歸的口號也曾多次響徹這座球館。

他就是“禪師”菲爾-杰克遜。

在這樣一個水深火熱的賽季，在管理層與勒布朗-詹姆斯團隊內斗火星四濺的背景下，杰克遜的現身對于湖人國度來說與其說是驚喜，不如說是驚嚇。他與珍妮·巴斯和整個湖人管理層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只會讓如今這出已經很丑陋的鬧劇變得更加復雜。湖人版《權力的游戲》續集可能即將上演。

如今他年已76歲，還是西裝革履，只是身材發福更多了，頭發也更少了。今時不同往日，湖人早就不再是十幾年前那支意氣風發的隊伍，“三角進攻”這個名詞也快要被NBA遺忘。人們已經不太記得清他曾經在板凳席上那些高深莫測、志得意滿的微笑，但他留在這支豪門的陰影和困惑至今還令人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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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6月18日，就在總決賽被活塞1-4淘汰的三天后，湖人宣布了杰克遜卸任主帥的消息。

一天后，奧尼爾拒絕參加季終媒體會；同時，ESPN爆料稱他已經向湖人提出交易申請，因為他不滿球隊未來的規劃方向。短短24小時內，湖人OK王朝的三大支柱倒了兩個。

奧尼爾顯然有備而來，他專門提到了湖人前總經理韋斯特的名字，將矛頭對準了現任庫普切克，因為后者已經對外傳達了上頭的意思，那就是不惜一切代價留住科比，哪怕這個代價是第一中鋒。

但已經離開湖人四年的韋斯特此時更像是幌子，因為奧尼爾、杰克遜二人與科比的矛盾斗爭早已白熱化，科比對于他們的態度都是“有我沒他”，甚至已經做好加盟快船的準備，因此老巴斯才做出了抉擇，清理了門戶。

杰克遜在OK斗爭中選擇站隊奧尼爾可謂失算嚴重。他可能過于自信了，畢竟，韋斯特這根大樹都已經被他扳倒，在中鋒為王的時代，科比一個花里胡哨又耿直自傲的后衛算得了什么呢？

在幫公牛成就六個冠軍，又在湖人重現王朝輝煌之后，杰克遜在NBA的地位像坐了火箭一樣躥升，因其擅長揣摩人心、攪動球隊內部（好的結果是激發全隊場上斗，壞的結果是激發全隊場下斗），業內對他的評價可謂“多智而近妖”，基本把他捧上了神壇。

但站在老巴斯的角度，杰克遜的把戲就有點滑稽了。杰克遜在公牛如何煽動球員對抗管理層，相信是個老板都看得清清楚楚。到湖人之后，他幾乎沒有發力，就讓真正打造出王朝陣容的韋斯特心灰意冷地離開，還俘獲了珍妮的芳心，老巴斯怎能不防。

只不過在1996年到2004年的八年間，老巴斯在勝利與權力的平衡中選擇了前者，韋斯特也不得不忍著惡心，看湖人用八抬大轎把杰克遜請到了洛杉磯。（此二人的梁子在上世紀70年代就已經結下，杰克遜加盟湖人前兩人還曾隔空對罵。）

當杰克遜和奧尼爾把更衣室搞得支離破碎，他們的取勝之道再也無以為繼時，老巴斯自然回到了務實那條路。

丑陋的權力斗爭讓“湖人教父”成為了最大的犧牲品，也讓豪門榮光從此變了味。當2007年科比逼宮，怒罵小巴斯、庫普切克的時候，他不斷強調的也是：“我要杰里-韋斯特。”

可韋斯特永遠不會再回來，而且被湖人最高層小圈子推得越來越遠。多年后，吉姆和珍妮兄妹對韋斯特的無情很難讓人不懷疑，或許當時的杰克遜不過是在傳達巴斯家族的意思。

只不過，即便能擠走教父，杰克遜依然難以更進一步接近權力核心，因此遭遇了執教生涯的第二次弄權失敗。

然而，就在僅僅不到一年——具體來說是361天之后，杰克遜高調回歸了，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畢竟那時候沒有社交網絡，還不是“爆欲或恐”的年代，管理層內部的波濤洶涌外人可能連水花都看不到。《紐約時報》資深記者霍華德-貝克都將此形容為“最不可能、最難以預料、最令人困惑的轉折”。

湖人給了他千萬年薪，在當時是天文數字，也再次確立了他的“教父級”地位。

當時湖人內部人士表示，科比明確表示不會參與選帥過程，因為“他擔心如果杰克遜沒上任，這個鍋要由他來背”。這也足見當年的頂級巨星與現在的思維差別有多大。干涉和妨礙可能被認為是“忤逆”，而今則是“份內之事”。

和打落門牙往肚里吞的韋斯特一樣，科比的心情大約也跟吃蒼蠅沒什么區別，畢竟杰克遜才出版不久的暢銷回憶錄里說，科比是一個“壓根沒法教”的球員。據科比后來半開玩笑地說，他只給杰克遜提了一個要求，那就是永遠、永遠不要對媒體再講一句自己的壞話。杰克遜答應了。于是仇深似海轉眼變恩師愛徒。

杰克遜2005年的回歸，背后的主要推動者還是珍妮。湖人才經歷了一個11年來戰績最差的賽季，繼1994年之后第一次淪落到樂透區，再看著奧尼爾的不斷叫囂，老巴斯心里那桿秤再次動搖。與其走尋常的重建路，教練走馬燈似地換，更緊要的是可能浪費掉科比寶貴的巔峰，他還是想贏，立刻就贏。

而杰克遜從來不是輸家的“魔法”依然有效，湖人憑借交易引進加索爾再拿下兩個冠軍。（諷刺的是，韋斯特當時是灰熊總經理，這筆交易讓不少業內人大呼他是臥底，波波維奇都不顧老臉直接在媒體上破防。）

但就在2010-11的衛冕賽季，湖人的勢頭戛然而止，杰克遜也在賽季結束后急流勇退。看似平靜體面，實則跟平靜體面沾不上一點關系。

杰克遜決定退休的背景是湖人恥辱性地被獨行俠橫掃。（獨行俠那之后也高歌猛進總決賽干掉了勒布朗的熱火。）從達拉斯回洛杉磯后，杰克遜到球館安靜地收拾辦公室走人，他的教練團隊也被連根拔起（從球探到訓練師到教練甚至算上賣掉股權的魔術師，那年湖人一共換掉了至少15位內部人員），連一個像樣的歡送儀式都沒有。

庫普切克對外的說法是杰克遜心累了，“他說自己就不該回來，應該在奪冠之后就退了。”但考慮到杰克遜后來又去尼克斯折騰出那么多爛事，還與湖人舊部始終保持密切聯絡，這個說法并沒有多大說服力。

而且，2012年湖人炒掉布朗再度開始選帥，杰克遜的名字“順應民心”地浮出水面，整個洛杉磯都在期待他再次出山。杰克遜也的確跟庫普切克面試過，但結果同樣令人困惑。湖人的說法是，杰克遜答應庫普切克，周一將決定告知他。然而湖人緊趕慢趕地在周末宣布了丹東尼上任的消息。

這與湖人后來擺了泰倫-盧一道選擇沃格爾何其相似。“杰克遜因為拖了太久才沒做主帥”的說法是多么蒼白無力。

以上這些陳芝麻爛谷子，不過是湖人家族宮斗戲的冰山一角，但也足以讓許多人（比如數次出現的庫普切克）背負一世罵名了。說到底，杰克遜兩次離隊，還是胳膊擰不過大腿。如果老巴斯真的要韋斯特、奧尼爾或是杰克遜留下，他們自然都會留下。

即便巴斯兄妹表面上都在順從父親在世時的意志和去世后的遺志，但他們的狀態被知情人形容為“吉姆從不和菲爾聯系。珍妮從不和吉姆聯系。”

夾在這二人之間，杰克遜無奈發現了一個現實，與這支球隊糾纏了十來年，自己到底還是個外人。湖人除了珍妮以外這一層又一層的防備之心，把他當成了一個想要“篡位”的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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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嫌這出戲還不夠精彩，那么不妨再來回顧一下杰克遜任尼克斯總裁期間跟安東尼和勒布朗結下的梁子——

2012-13賽季的尼克斯，還是一支實力不錯的球隊，贏了54場常規賽，打到了東部第二。但在季后賽失望出局后，接下來的一年尼克斯不進反退，矛盾叢生。在這種形勢下，他們高薪聘請了曾經在這里效力過的杰克遜，那時候，他的“魔法”光環還沒有失效。

都說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杰克遜上任頭一年的操作就已經雷翻眾人。

2014年常規賽末，杰克遜接連簽下湖人舊將香農-布朗和奧多姆；緊接著炒掉了主帥伍德森。休賽期，他因為違規招募湖人舊將費舍爾被聯盟罰款，最終還是選擇費舍爾擔任主帥（后來費舍爾頻頻與尼克斯以及其他球隊球員的前妻女友們傳出緋聞，最終被巴恩斯爆捶一頓，徹底斷送教練生涯）。

到2014-15賽季開始前，簽下湖人舊將姆本加；賽季中送走JR-史密斯和香珀特，為勒布朗的家鄉奪冠添磚加瓦。那時候杰克遜還會在推特上發言，在常規賽七連敗之后，他開始在網上針對起安東尼。

他跟安東尼和尼克斯其他球員的關系迅速惡化，羅斯公開抱怨他的三角進攻。也是在那段時間，他遭遇了可能是自己籃球生涯里最大的“滑鐵盧”——那不是與公牛老板斗爭失敗，也不是攛掇OK決裂，而是他徹底惹毛了勒布朗。

這件事徹底反映出杰克遜和他所代表的一切是如何被時代淘汰的。他玩不轉社交網絡，可供他操縱敘事的媒體也早就換了一代人，作為一個很多發言和習慣還停留在上個世代的人，他身上的“漏洞”太多了，至少在形象完美二十年如一日的勒布朗看來是這樣的。

暫不提他喜歡挪用北美原住民的文化傳統，堪稱歐文前身（只是人們說他是大師，說歐文這個真有原住民血統的是有病），光是“posse”（男性團伙）一詞就足以讓勒布朗團隊做了一兩年文章，說他歧視黑人。

那時候，杰克遜還有能力反擊，接受了業內資歷最深的內幕記者之一杰姬-麥克穆蘭（扎根于凱爾特人的記者，曾經出過很多勒布朗負面報道）的采訪，抨擊勒布朗搞特權待遇，在熱火效力時惹了很多是非云云。

但勒布朗的話說得可比他漂亮多了：“他做教練時我對他只有尊重。他以前執教過我最喜歡的球員（喬丹），從小到大我看著他執教湖人長大，但現在，我對他一點尊重都沒了。”

勒布朗還說，他的團隊白手起家，個個都是勵志榜樣，“而杰克遜卻用“團伙”這個詞來形容這樣一群非裔年輕人。”

結果就是，那段時間媒體上鋪天蓋地都是對杰克遜的譴責和讓他下課的呼聲。甚至到杰克遜下課之后，勒布朗還在嘲諷他的失敗，說同情尼克斯在2017年選秀大會上錯過了小丹尼斯-史密斯（選擇了尼利基納）絕對是因為杰克遜水平不行。”

但其實杰克遜在某些點上跟勒布朗很像，在那么漫長的時間里，他與舊部的關系始終非常緊密。費舍爾離開后，他想扶正的下一個主帥人選還是湖人球迷再熟悉不過的蘭比斯。

蘭比斯在尼克斯當臨時主帥的戰績是8勝17負，平時總得對外尷尬辯解，說他不是杰克遜的傀儡。但杰克遜說過，蘭比斯接手后，他來看尼克斯訓練都方便很多。

本賽季，蘭比斯也在湖人插手戰術問題，干涉沃格爾團隊的工作。有意思的是，沃格爾某種程度上也算是杰克遜的學徒，2005-06賽季他在杰克遜手下做過高級球探，曾自稱將杰克遜視為榜樣和偶像，還曾被杰克遜找來面試尼克斯帥位。2019年湖人選擇沃格爾執教之時，蘭比斯和杰克遜都在其中起到了推動作用。

而且，別忘了沃格爾之前還有沃頓。在被尼克斯掃地出門之后，杰克遜和蘭比斯基本從公眾視野中消失。但兩人經常在洛杉磯聚會，互通有無。那時候蘭比斯有意無意地說過，沃頓偶爾會跟杰克遜碰面，討論他在湖人遇上的“麻煩事”。

都說蘭比斯夫婦是湖人的影子老板，但現在回頭看，杰克遜從1999年至今給湖人留下的深深淺淺的印記其實從來沒有消失。

魔術師辭職前不久對沃頓發火到底是在罵什么；勒布朗如今又說“許多人嫉妒富保羅與湖人管理層的關系”指的是誰；威少與湖人教練組矛盾愈發嚴重、到底是誰提出讓他打替補——外面的看客已經很難厘得清楚。

但我們知道的是，菲爾-杰克遜輸掉了他曾點燃或參與過的每一場權力斗爭。

在尼克斯灰頭土臉的經歷之后，斯臺普斯中心“我們要菲爾”的呼喊也已經絕跡。現在，當他出現在加密網球館現場，球迷和媒體的竊竊私語更多是懷疑和困惑，以及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興奮。難怪勒布朗在同一天拿下56分之后，有人說他是在杰克遜面前“不蒸饅頭爭口氣”。

現在這出戲的最新進展，是媒體爆料稱，杰克遜整個賽季都在與湖人老板珍妮-巴斯就球隊事務進行頻繁接觸，而勒布朗團隊已經被珍妮安撫，目前已經在考慮湖人休賽期該怎么調整陣容了。

那剩下的問題可能就是，珍妮的“后宮們”會不會同意呢？

關鍵詞： 勒布朗詹姆斯 紐約尼克斯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