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藥花海
來源:中國教育新聞網     時間:2023-05-31 11:10:44

被一片花海吸引到南河觀音溝,停好車從一個形似觀音寶瓶的景觀門往里走,蒼翠的青山巍峨峭拔,一直在前方召喚。山路蜿蜒向前,不時有車輛從身邊駛過,更多的是步行的人們。賞花的人前前后后拉著一支長長的隊伍,彎彎的山路上人們說說笑笑,相約著去看花,像是煞有興致地去看鄰村的新嫁娘,或是去數里之外的集市趕一場期待已久的露天電影——一片花海、一場花事把原本寧靜得有些寂寞的小山村撥弄得熱鬧非凡。


(資料圖片僅供參考)

五月的風溫柔拂過,陽光穿過濃蔭灑下來,空氣清甜甘怡,微微出汗也不覺疲累。花香一陣比一陣馥郁,終于在拐彎處一片群山環抱的山坳里,我看到了期待中的芍藥花海。如霞似海,起伏的山坡上仿佛鋪著一張碩大的花毯,一眼望不到邊際地連綴著、鋪展著,宛如童話開始的地方。不勝嬌羞的花朵,正呼朋喚友般奔赴一場春的盛會,忘情地綻放著,傾盡一冬的積蓄和等待,燃盡一春一夏的鐘情和熱愛。

大美無言。在花海里,只需靜靜凝視、深深呼吸,讓身體和靈魂一同沉醉在天空、大地和美麗的精靈共同營造的浪漫氛圍中,感受它們安靜又熱烈、從容卻雍容的萬方儀態。似乎這才是生命該有的狀態,飽滿、熱烈、忘情、無我,汲天地精華,沒有一絲媚骨俗態。即使很快就被一陣風雨摧折,那又何妨?綻放過了,就無怨無悔,化作春泥,亦是另一種重生。

匆忙趕路的行人,能有一刻閑暇心境凝望一朵花的綻放和凋零,也是幸莫大焉——我們仍會欣喜,仍會悸動,仍會流連,仍會渴望最本真的歡喜,這何嘗不是人之為人的尊嚴?

芍藥花瓣豐腴、色澤艷麗,風韻似乎僅僅稍遜于國色天香的牡丹,受人們喜愛由來已久。在寶玉生日會上豪飲的湘云,醉倒在一塊青板石凳上,那番情形是與“黛玉葬花”“寶釵撲蝶”一樣唯美的橋段,一群芬芳女兒中最出眾的三個女孩,曹雪芹頗費匠心地為她們設計了最符合人物性格的定格畫面。“果見湘云臥于山石僻處一個石凳子上,業經香夢沉酣,四面芍藥花飛了一身,滿頭臉衣襟上皆是紅香散亂,手中的扇子在地下,也半被落花埋了,一群蜂蝶鬧嚷嚷地圍著她……”湘云醉臥在芍藥花下,極符合她既大口啖肉又直言快語的人物形象,紛紛飄落、層層堆疊的芍藥花瓣與少女的桃花粉面交相輝映,天真爛漫的感覺呼之欲出。

《紅樓夢》似乎并未點明寶玉的生日確切是哪天,據一些紅學家推演,大概是農歷四月二十六日“餞花節”——作為絳洞花主的寶玉,在這一天與眾花(眾女兒)依依惜別,而這也正是芍藥盛開的時節。試想,這里的芍藥花能換作牡丹嗎?好像不妥,牡丹太過端莊,與湘云的天真不太吻合;能換作海棠花嗎?也不妥,起碼綻放的時間便有出入。

提及芍藥花的詩文有許多,最著名的可能就是“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這是姜夔自度曲《揚州慢》中的一句,詞人路過揚州,目睹曾經的風雅名都歷經戰亂荒蕪破敗的情形,字字泣血的黍離之悲讓人想起杜子美“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的悲嘆。世事更迭,由盛而衰、由治到亂,一夜之間天崩地裂、民不聊生,歲月靜好的美夢被打破,原本賞花的人正疲于奔命,原本賞花的心境也在戰火之中蕩然無存。

花或許還是那朵花,心境已然云泥之別。國泰民安是賞花人最重要的心境,當游人徜徉在一片片花海時,內心的祝福和期待不言而喻。

“媽媽,我想把這些花瓣帶回家。”耳邊傳來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一個約三四歲的小女孩正拾起落在地上的一片片芍藥花瓣,每拾起一片她都嘟起粉嫩的小嘴吹去花瓣上的浮塵,小心又珍惜的樣子讓人忍俊不禁。

“好啊,帶回家夾在書里當花箋。”

“什么是花箋?”

“就是讓花藏在書里繼續香香的。”

藏在書里繼續香香的——多妙的回答啊,當花香與書香相互成全,當自然之美與人文之美交相輝映,未來是何等遼闊和壯美。

(作者單位系湖北省谷城縣教研室)

《中國教師報》2023年05月31日第16版

作者:蔣 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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