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場哨響，走進球員通道的C羅哭了。

這是剛剛過去的夜晚，在阿圖瑪瑪球場發(fā)生的故事。恩-內(nèi)斯里以致敬C羅的滯空頭球一錘定音，五盾軍團則始終沒能越過亞特拉斯雄獅的防線，替補登場的總裁希望如以往一樣拯救球隊，卻發(fā)現(xiàn)歲月終究不饒人。于是在這樣一個注定被世界杯歷史銘記的夜晚，摩洛哥人寫下了非洲足球的嶄新篇章，遲暮的英雄也離開了屢屢折戟的賽場。

2006年，21歲的小小羅和黃金一代的老大哥們一同闖入世界杯半決賽，意氣風發(fā)的少年對未來充滿憧憬。

【資料圖】

2022年，37歲的C羅帶著最后那一絲不甘結(jié)束自己的第五次世界杯之旅，那個永不服輸?shù)哪腥肆艚o全世界一個令人心碎的背影。

C羅與世界杯的16年，講述著從黃金一代到又一個黃金一代的故事，流水它帶走光陰的故事的改變了許多人，而一些赤誠又熱烈的情感，一些情緒又好似從未改變。

【在黃金一代的庇護下前行】

C羅的幸運之處，在于他職業(yè)生涯起步之時，有著黃金一代老大哥的庇護，而他的憂傷之處，在于壯年時期經(jīng)歷著國家隊青黃不接的年華。即便如此，他還是和葡萄牙一起創(chuàng)造了歷史，達到了諸多前輩們未曾達到的高度。

2006年德國世界杯，是C羅職業(yè)生涯參加的第一屆世界杯，彼時菲戈領(lǐng)銜的黃金一代正逐漸老去，但葡萄牙仍是世界足壇不可忽視的力量。

在此之前，C羅于2003年完成了自己的國家隊首秀，并且在2004年本土進行的歐洲杯上大放異彩。在葡萄牙歐洲杯的揭幕戰(zhàn)中，他接到菲戈開出的角球頭球破門，為五盾軍團7號傳承埋下伏筆，之后又在半決賽貢獻傳射，入選賽事最佳陣容。不過C羅在那屆歐洲杯上最令人深刻的畫面，是決賽折戟后哭紅的雙眼——從少年時代起，C羅就不喜歡失敗的感覺。

到了16年前的世界杯，年輕的C羅已然成為菲戈身邊最可靠的接班人。與安哥拉的小組賽，C羅迎來了個人世界杯上的處子秀，次輪對陣伊朗的比賽中，菲戈將主罰點球的機會讓給后輩，C羅斬獲個人的第一個世界杯進球，成為葡萄牙隊史最年輕的世界杯進球者。

那屆世界杯，黃金一代和C羅領(lǐng)銜的葡萄牙勢如破竹，小組賽全勝出線，然后在著名的“卡牌大戰(zhàn)”中擊敗荷蘭，通過點球大戰(zhàn)淘汰英格蘭，直到半決賽才被法國擊敗。第四名的最終成績，已經(jīng)葡萄牙隊史第二好的世界杯戰(zhàn)績。德國世界杯結(jié)束后，葡萄牙傳奇菲戈退出國家隊，黃金一代漸漸隱退，新生代的C羅必須挑起大梁。

由于葡萄牙進入21世紀之后大賽成績穩(wěn)定，不少球迷都認為他們是傳統(tǒng)豪門，但事實并非如此。在相當漫長的時光里，五盾軍團都只是傳統(tǒng)八大豪門之外的二線球隊。2002年之前，葡萄牙只參加過1966年和1986年兩屆世界杯，尤西比奧的閃耀成就了其足球歷史上為數(shù)不多的榮耀時刻。

直到上世紀90年代黃金一代崛起，葡萄牙才真正成為一支強隊。菲戈、魯伊科斯塔、保萊塔們連奪1989年和1991年兩屆世青賽，并在1996至2004年達到鼎盛。那時候的葡萄牙，古典，優(yōu)雅，浪漫，速度太快但足夠賞心悅目，雖然命途多舛直到尾聲階段才綻放光芒，但已經(jīng)足夠在足球史冊上留下痕跡。

只有明白了葡萄牙足球的歷史積淀，才能體會C羅那些年的不容易。在這樣一個只有1000余萬足球人口的小國，黃金一代不可能永遠存在，相當長的時間里，其人才儲備都無法和傳統(tǒng)足球強國相比，直到近些年才迎來青訓井噴。但C羅沒有選擇，他接過了菲戈的7號，在失去了老大哥們的庇護之后，他需要去守護航海家后裔們的夢想。

【從至暗時刻，到光輝頂點】

2007年2月6日，剛剛年滿22歲生日的C羅第一次戴上葡萄牙的隊長袖標，正式踏上成長為五盾軍團領(lǐng)袖的道路。一年之后的歐洲杯，他第一次穿上葡萄牙的7號球衣。盡管C羅在那屆歐洲杯只打進一球，葡萄牙也在1/4決賽就慘遭德國淘汰，但他等來了國家隊生涯最可靠的伙伴——有著巴西血統(tǒng)的佩佩。

站在如今的視角看，那是葡萄牙足球相對沉寂的一段歲月，C羅雖然已經(jīng)成為金球獎得主，并很快以破轉(zhuǎn)會費紀錄的姿態(tài)加盟皇馬，五盾軍團卻并非一支群星云集的球隊。2010年世界杯和2012年歐洲杯，葡萄牙都感受到了被巔峰時期西班牙支配的恐懼，一次倒在1/8決賽，一次半決賽點球折戟。

來看看葡萄牙2010年世界杯對陣西班牙時的陣容吧，與C羅組成鋒線三叉戟的，是西芒和阿爾梅達，坐鎮(zhèn)中場的是梅雷萊斯和蒂亞戈，這樣的配置當然很難和擁有“哈布白”的斗牛士抗衡，最終落敗不算意外。那屆世界杯C羅只在對陣朝鮮時完成一次破門，出局時對著鏡頭吐口水的畫面引發(fā)巨大爭議。

彼時的C羅只有25歲，依舊會在挫折時變成“哭包”。他經(jīng)歷了職業(yè)生涯相當艱難的一段時光，在俱樂部被強勢的巴薩壓制，在個人榮譽上要面對梅西的強勢，國家隊還屢屢被名宿和輿論批評。但對于永不服輸?shù)腃羅來說，嘲諷與質(zhì)疑從來都是動力，他最擅長的事情就是打臉。

2012年歐洲杯，C羅真正做到了扛著葡萄牙前進。面對荷蘭的生死戰(zhàn)，他梅開二度力挽狂瀾，與捷克的1/4決賽，他頭球致勝率隊挺進四強。只可惜，葡萄牙頑強地和西班牙拼到十二碼，穆蒂尼奧和阿爾維斯卻罰丟點球，C羅甚至沒有等來罰最后一個點球的機會。命運如此嘲弄，C羅無奈嘆息。

那一年，C羅與梅西的金球之爭已經(jīng)變成了1比4，但反擊也從那一刻開始。他用球場上的表現(xiàn)向看輕者回擊，并且繼續(xù)扮演著葡萄牙救世主的角色——2014年世預(yù)賽，C羅的葡萄牙遇上了伊布領(lǐng)銜的瑞典，總裁的帽子戲法讓上帝都黯然失色，2013/14賽季，他則和皇馬一起在歐冠十冠封王。

然而，巴西世界杯上的C羅，依舊是失意的那一個。國家隊最可靠的護法佩佩如“武僧”附體，因為不理智的犯規(guī)吃到紅牌，葡萄牙首戰(zhàn)就0比4慘敗德國。C羅帶著傷腿和傷兵滿營的葡萄牙戰(zhàn)至最后一刻，依舊用助攻和進球維持著球隊的希望，最終葡萄牙還是因凈勝球劣勢黯然出局。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撞南墻不回頭，大概也是人們喜愛C羅的理由。

漸漸的，C羅也到了而立之年，俱樂部與個人的成就讓他得到“絕代雙驕”的美譽，但他還想和航海家的后裔們達到夢想之地。2016年歐洲杯，就是童話書寫的時刻，C羅在對陣匈牙利的生死戰(zhàn)中獨造三球，一路跌跌撞撞的葡萄牙竟然闖入了決賽。

在法蘭西大球場面對強大的法國，無情的擔架將C羅抬走，拂過英雄面頰的飛蛾似乎寓意著破繭成蝶。領(lǐng)袖C羅在替補席上和老帥桑切斯一起指揮著隊友戰(zhàn)斗，五盾軍團仿佛得到了命運的眷顧。只見埃德爾轟出一記世界波，皮球直竄網(wǎng)底，葡萄牙不可思議地奪得了歐洲杯的冠軍！

童話故事之所以美麗，是因為它總是在告訴我們，一些看起來不可能發(fā)生的故事，在經(jīng)過持之以恒的努力之后也能夢想成真。當捧起德勞內(nèi)杯的那一刻，人們終于開始正視和理解這個男人，12年前哭泣的少年，12年后舉杯慶祝的男人，中間走過多少路，流過多少眼淚和汗水，只有他自己知道。

這是葡萄牙歷史最光輝的一頁，也是C羅職業(yè)生涯最值得銘記的一刻。他和五盾軍團一起走過至暗時刻，終于來到了光輝的頂點。但對于漸漸成為老將的C羅來說，陪伴還會繼續(xù)，征服不會止步。

【英雄遲暮時，等來新的黃金一代】

歐洲杯奪冠之后，C羅經(jīng)歷了很多故事。

2017年，C羅依舊是皇馬和葡萄牙天神下凡的英雄，拿到個人第5個金球獎，和梅西實現(xiàn)了“五五開”。

2018年，C羅和皇馬實現(xiàn)了歐冠三連，在俄羅斯世界杯對陣西班牙時如戰(zhàn)神一般戴帽，卻被烏拉圭擋在8強門外，留下一個落寞背影。世界杯期間，他還從皇馬轉(zhuǎn)會尤文，職業(yè)生涯進入磕磕絆絆的節(jié)奏。

2019年，C羅和葡萄牙一起奪得首屆歐國聯(lián)的冠軍。

2021年，葡萄牙從死亡之組突圍后倒在歐洲杯1/8決賽，但C羅打進5個進球，超越普拉蒂尼成為歐洲杯歷史第一射手。那一年，C羅在夏窗關(guān)閉前加盟曼聯(lián)，一度被認為是“游子歸家”的童話。而后36歲的C羅超越阿里-代伊，成為世界足壇的國家隊歷史第一射手。

2022年，C羅37歲了，進入職業(yè)生涯的遲暮之年。場外的風波讓他爭議不斷，場上的表現(xiàn)則出現(xiàn)直線下滑。他扛著葡萄牙走過16年，也終于等到了一批可靠的隊友。39歲的佩佩依舊在身邊，萊奧、菲利克斯們也在成長，B費、B席、迪亞斯們正處于當打之年，葡萄牙終于等來又一個黃金一代。

從2006年到2022年，C羅依舊懷著赤子之心踏上世界杯的賽場，這是他的第五屆世界杯，那個曾經(jīng)被黃金一代老大哥們庇護的少年，終于成為了領(lǐng)銜新黃金一代的領(lǐng)袖，其間感受過的血淚悲喜，只有C羅自己最能體會。這一次，他的競技狀態(tài)很難再成為力挽狂瀾的救世主，卻等來了葡萄牙的希望。

小組賽3比2擊敗加納，2比0戰(zhàn)勝烏拉圭，出線是如此順理成章，C羅的進球則不再如探囊取物，于是在對陣瑞士和摩洛哥的比賽里，他都坐在了替補席上。總裁凝視場內(nèi)的畫面讓人五味雜陳，人們可以看到眼中對戰(zhàn)斗的渴望，但歲月似乎已經(jīng)不再允許。當貢薩洛-拉莫斯帽子戲法一戰(zhàn)成名，不知道倔強的總裁是否也看到了21歲的自己。

而在屬于摩洛哥人的奇跡之夜，悲傷籠罩著五盾軍團。過去的過去，是C羅陪伴葡萄牙度過漫長歲月，現(xiàn)在的現(xiàn)在，是后輩們陪伴C羅沖擊夢想。熱血漫畫的結(jié)局未必都是完美，理想與現(xiàn)實終究有鴻溝般的差距，這一次，C羅留下的，依舊還是讓人心碎的背影。屬于他的世界杯故事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新黃金一代的征程則還要繼續(xù)下去。

自古美人嘆遲暮，不許英雄見白頭。C羅的五屆世界杯，一次4強，一次8強，兩次16強，一次小組出局，打進了8個進球。對于超級巨星來說，這樣的數(shù)據(jù)或許不算完美，但那又怎樣呢？那些戰(zhàn)斗的過程本身，也已是傳說的一部分，196次國家隊出場，116個國家隊進球，連續(xù)10屆大賽進球，已然是歲月留下的證明。

【結(jié)語】

故事寫到這里，該怎么形容C羅的職業(yè)生涯呢？或許再多的描述都是蒼白無力的，那就放一些朋友圈看到的語句吧——

“我一直自認為是羅黑，可是他畢竟貫穿了我半輩子。他身上有太多太多我不喜歡的地方，性格也好，為人也好......這個夜晚，我替他惋惜，我看到的是一個37歲還在不遺余力奔向終點的戰(zhàn)士，即使已經(jīng)不需要任何榮譽為自己正名，可是他依然有夢想。在這個寒冬，他的眼淚不該被嘲笑。”

“很早之前沒那么喜歡C羅，從小看巴西，覺得他踢球不華麗，不快樂，但就是那么一次次不看好他的時候，他一次次打服別人，從30歲開始，人生逆旅，昂揚而上，在生活中很多次我想放棄的時刻，都是他的意志品質(zhì)激勵著我。我不太懂球，也不太在乎C羅算得上歷史第幾，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年里，他影響給球迷們的東西。”

“十幾年前，我對C羅也無好感，甚至是厭惡。令我改觀的是他落后三球，且球隊全面處于下風，依然不放棄，全世界都說他得不到，他依然奮力反撲。有人戲稱他羅三歲，若非三歲孩童又豈會如此，永不言敗方為赤子之心。我喜歡的運動員已經(jīng)全部退役，C羅是最后一個。十幾年前我玩足球游戲會自創(chuàng)一個球員，如今回想起，這個球員就是C羅。”

“小時候我討厭你，他們誰你是最強的曼聯(lián)7號，你太不可一世了。后來我很佩服你，原來真的有人可以十幾年如一日堅定，用近乎偏執(zhí)的自律要求自己。永遠無法忘記世界杯對西班牙罰進第三個任意球的眼神。翩若驚鴻，婉若游龍。那種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倔強和強大，撼動著心臟。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永遠驕傲的克里斯蒂亞諾，你要永遠驕傲下去。”

這樣飽含感情的話語，在昨夜的社交媒體隨處可見。這世上從沒有完美之人，更不可能有人讓所有人都滿意，當我們評定一個傳奇的功過，原本不應(yīng)該只看他的成功或者失敗、優(yōu)點抑或缺憾，而是看著他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何以將世人激勵。于是在這樣的時刻，筆者也想起在C羅第五次奪得金球獎時寫下的那段話——

他從來不是天才的襯托者，他一直都是努力的代言人，他用執(zhí)著的力量在這個時代刻上屬于自己的烙印，天道終酬勤。

他捧起大耳朵杯，他加冕歐羅巴；有人說他心比天高，更多人贊揚他絕代天驕；場上的他永遠在不羈的奔跑，場下的人們一直在默默叫好；伯納烏的絕地反擊，激起了他鐵一般的意志，法蘭西的無情擔架，抬不走他火一般的斗志。

他是一只雄鷹，鷹擊長空，又像一團火焰，將激情燃燒；他曾經(jīng)跌倒也流淚，卻從未丟掉不服輸?shù)哪穷w赤子之心，平庸的人看到他頭上涂抹的發(fā)膠，懂他的人看到的是那發(fā)膠之下涂抹的驕傲。

他走過了絕路，斷過自己的后路，遭受過全世界的質(zhì)疑，扛起過整支球隊，帶著決心、信心、善心一路前行。他年少輕狂意氣風發(fā)，他功敗垂成淚流滿面，他曾折戟，但不曾放棄；他曾折翼，仍不遺余力。這是一個關(guān)于C羅的勵志故事。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guān)山五十州。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從小小羅到C羅再到總裁，是這個男人一路走來的故事，他曾扛著葡萄牙走過16年，扛起的又何嘗不是一代人的青春。那么，在這個告別情緒彌漫的夜晚，你的淚水，是否也在為他而流？

（南看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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